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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逢母校創校六十週年,承母校劉校長及校慶籌備會委員們屬意我為主任委員。我六年啟蒙於母校,又三年教學相長在母校,和母校的淵源至深且久。能為母校略盡棉薄,乃不敢推辭。
民國三十九年夏祖母帶著我,從栗林村八份走約三公里到附近唯一的一所學校—新開國民學校,想將頑皮的我交給老師管教,因我未足六歲還不能入學,起初學校不肯,走了幾趟,老師拗不過祖母她老人家一再拜託,方允寄讀。開學了,導師是陳木水老師,不知何故我不敢進教室,待在教室外哭泣。正好警官劉阿五先生來校,嚇我說「不進去要抓起來」,那時的小孩很怕警察,我才硬著頭皮走進教室,這是我跟母校結緣的開始。
一年級下學期及二年級導師是羅耀輝老師。二年級時,我發現一位老師把零錢放在宿舍靠窗的桌子上,順手就拿去買糖吃,那位老師叫一個學生留守,當我趁升旗完畢快跑去窗口正要拿時就被抓了。爸爸知道後罰我跪在祖先牌位前,並以竹枝狠狠地打我一頓,說「老師的錢你也敢拿,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以後六十二年我在台北地方法院辦理少年案件,回想少年時輕狂往事,都以保護少年的立場,對偏差少年從輕發落。譬如持刀在校園抽戀愛稅,檢察官以結夥搶劫罪起訴,變更法條改以恐嚇取財罪判決。
三年級導師是賴金章老師,賴老師出生本地溫文儒雅。祖母在這一年棄養,我還小不知悲傷。好動的我帶到學校的飯包常未到中午就吃光,中餐時跑到高兩班的姐姐教室門口望呀望的,一會兒姐姐見到我,大都用飯包蓋子裝點飯菜給我。
四年級導師是徐玉蘭老師,她剛從師範學校畢業,頑皮的同學不知如何把老師弄哭了,但不是我。有次下課玩開戰,和同學頭對頭相撞,前額腫起一顆大瘤,被笑說是鵝公瘤。又有一次上學途中見徐老師騎腳踏車,當時馬路沒舖柏油,小石頭聚成一堆,老師不慎滑到路旁,幸好有樹擋住,才沒掉下懸崖,真是好險!
五年級導師又是賴老師,這時我似乎有點開竅,比較用功念書。有時教畢業班的王玉山老師替學生補習,我也會跟著邱德平學長拿著竹筒內裝煤油的火把去旁聽。
六年級導師是曾德通老師,他剛從坪林國校調來,上第一堂課就叫我們去搬風琴,教我們唱茉莉花。曾老師多才多藝教學嚴格,頑皮的我挨過他不少耳光。他和五年級導師王玉山老師交換,王老師上我們書法,曾老師上他們音樂。畢業典禮剛完,正好姑姑出嫁,由我當新阿舅送嫁,家裡才買第一雙球鞋給我穿。感謝六年來老師們的化雨春風,畢業後得以考上卓蘭初中,繼續升學下去。上卓蘭初中時,我迷看小說,爸爸看我常在看書,以為阿坤仔很認真讀書,但考試成績卻不好,就去問曾老師,曾老師教爸爸怎樣分辨小說和課本,說是封面畫彩色人公仔畫得很漂亮的就是傳仔。以後爸爸見我看小說,就會說「這個殺頭的又在看傳仔了呵」,我也就收斂一些。
民國五十一年八月我由新竹師範學校畢業回母校任教,毛頭小伙子竟也傳道授業解惑起來。校長張坤韞先生連續三年要我教六年級。當時教員月薪七百五十元,花一千元買一輛名牌腳踏車,中午騎車回家和爸媽一起吃飯,每天兩趟飯後在石頭路上騎車,久了就患胃下垂。義務替想升學的學生補習,還有同學因要幫助家事而不能來的。我未滿十八歲即執教鞭,服膺「教不嚴師之惰」的古訓,加上年輕力壯手尾力很大,難免留有痕跡,引起家長關心。有一次鄰居邱紹意叔傍晚來報,說有人揚言因阿坤仔打學生太過份,次日要到學校云云。爸爸第二天一早就站在校門口打躬作揖,拜託來人原諒後生,果然風平浪靜沒人上學校來。當時受我鞭策的學弟妹們,是否記憶猶新?三年服務義務期滿,參加大專聯考,因英數差而名落孫山。又報考中央警官學校,意外因國文一科分數奇高而僥幸考取,考題僅一作文題目「勸友人投考警官學校函」,限用文言文寫。此後離開母校,也離開故鄉新開,直到八十年返國。
物換星移,政府於七十五年興建鯉魚潭水庫,行易橋及網形一帶今已沒入水底,新開村民也遷移大半,母校學生人數銳減,年前傳說縣府有人提議廢校,村民組成護校聯盟護校,廢校之議幸成過去。人生無常,媽常說「一口氣做一個人,不必太計較」,生死僅隔一線,只要生前好好做人,人生就有價值,壽夭一樣。籌備聯絡中知有多位師長校友與世長辭,他們生前貢獻心力於社會,遺愛人間澤及母校,使人懷念。我們要效法他們的風範,在有生之年繼續秉持師長們的教誨,自強不息,努力向上,敬業樂群,正當做人,對國家社會作出積極的貢獻。
謹首先代表校慶籌備會,向母校的歷任及現任近三百位師長們致敬並致謝,沒有您們的栽培教導,在學或畢業學生就沒有今天的樣子。生我者父母,育我者老師。兩千多名校友們今天所擁有的一切,均師長們所賜。其次要向今天蒞臨的貴賓們表示感謝,謝謝您們的光臨指導,使母校的生日慶典生色許多。其三要感謝今天回娘家的校友們,大家由全國各地不遠千里回來慶祝母校花甲生日,並向師長們致敬,和同學重溫兒時舊夢,豈不快哉!其四要感謝捐款支持籌備會的女士先生們及籌備會總幹事徐傳耀先生以下的工作人員,沒有您們的出錢出力,不管放假夜以繼日趕工,今天的校慶大會就辦不起來。其五要感謝今天參與演出的老師同學們,因有您們的努力付出,演出這麼多精彩的節目,大會才更顯得喜氣洋洋熱鬧非凡。
校慶的慶祝活動只有一天,慶典過後又回到正常生活。今後校友們將更有聯繫,也將更為團結。團結就是力量,大會結束就是發揮力量的開始,把這力量回饋給母校,如美化校園充實設備,以幫助學弟妹們學習。因時間匆促及人力物力所限,今天的慶典仍有很多疏漏之處,對各位來賓必有失禮招待不週的地方,請各位多多包涵指教。最後敬祝母校校運昌隆,大家身體健康、羊羊得意、學業進步、事業發展!
(潘宏坤92.0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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